“原来如此,难怪...”高沅读完最后一封信,恍然大悟。
阴影世界,不能是完全是死路,必须留有生路。所谓大道五十,天衍四十九,人遁其一,是也。
那些自然衍生出的阴影世界会有生路,而人造阴影世界的生路也留有生路来。这些生路就像是世界的间隙,只有间隙存在,世界才能容纳万物。与阴影世界·北城一中里大量的纸条、日记一样,随苑十二栋也有一本保安的日志。其实那就是古寒综合了四个诅咒的特点,故意伪造的,只为了给闯入者留下了一条生路。
李茗歌陷入了思索:“原来,阴影世界的生路是这么回事。”这在被诅咒者的圈子里一直都是未解之谜,只有阴山社这样丧心病狂,靠牺牲普通人进行大量试验,才能获得这些禁忌的知识。
同时她也感到了深深的忌惮。古寒只是阴山社的一枚棋子,连他都能造出半个阴影世界,那阴山社现在对诅咒,对阴影世界的了解,又深入到了何等地步?这样下去,她对阴山社的复仇,真的还有希望吗?
高沅倒是想,阴山社能移植鬼物器官,以求让人获得鬼的能力;又利用人的怨恨制造诅咒之物;还研究阴影世界的隐秘,称得上是被诅咒者结社中的“魔教”。他好奇地问道:“话说,李茗歌,你应该也是有结社的吧?”
她看了高沅一眼,却还是开口淡淡地道:“有过。”
有过...么?高沅咀嚼着她话里的意思,试探道:“那你所在的结社,会进行这类研究么?”
“我所在的结社,都是一群以为能拯救所有人的家伙,”她的神情变得落寞,“这种事,他们绝不会做。”
高沅见此,也默契地没有多问。而是转身去翻找房间里其他资料。不一会儿,他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了一沓厚厚的记录。这上面所写的是许多人的性格,他们的生活状况,人际关系,与谁结怨,诸如此类,不一而足。
高沅飞速翻着。他看到了古寒是如何结识韩良平,通过一步步的诱导,让他心甘情愿地在教堂地下将孩子残忍杀害,为了让那孩子产生怨恨,还特意慢慢地折磨。最后韩良平面对孩子的尸骨,还自以为得到了救赎。
而那栋楼里另几个诅咒也有来历。四楼的女鬼生前是一个体弱多病的画家,名叫深雨。母亲早逝,身负神童之命,从小被父亲虐待作为赚钱工具。最终,她在地狱通信的引导下,割腕后用鲜血画了自画像。死后化身女鬼将父亲杀死。
十三楼的怪物生前是南化周遭乡镇上的一个屠夫,他继承父亲的职业,喜欢以残忍的手法屠宰畜生,让它们在刀下死得越慢越好。他与邻人常生嫌隙,对妻子也常常打骂。在地狱通信的引导下,他妻子再无法忍受,将他在睡梦中杀死。中途还因为他睁眼睡觉,鼾声雷动,差点没动手。最后把尸块和畜生的肉块丢在冷库,其暴戾与怨恨化为诅咒,永堕畜牲道中。
十七楼打伞的女人情况较特殊,那是南化由来已久的都市传说,打黑伞的红衣女人每每于雨夜出现。如若被她尾随,那么休想回到家中。古寒也没弄清其来历,只是将诅咒之源那把黑伞带到了随苑十二栋。她作为楼里唯一凶厉级的诅咒,可以补齐阴影世界的最后一环,并且其强大的幻境能力足以将所有登楼者杀死。甚至会在杀害足够多的人后,成为阴影主宰。
“方雪,最好的朋友是唐雨。其实心中十分嫉妒自己朋友的外貌,家世,人缘。在经过诱导后,愿意以最痛苦的方式折磨唐雨。故选择十三楼的鬼屠夫的酷刑室。现二人都已在十三楼死去。注:在鬼屠夫的货架上只挂着方雪尸身,唐雨疑似失踪。”
高沅想起了他在十四楼看见的女尸,原来她就是唐雨。她至死都没想明白,为什么最好的朋友会背叛自己。
高沅心情复杂地继续翻下去,终于,在这一大沓资料中他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:薛瑶。
“薛瑶,南化二中学生。与父母居住在城南待拆迁的小区。父亲企图从拆迁中获利,成了钉子户。常常与拆迁队对抗,为引起注意常常扰民。薛瑶性情孤僻,因为父亲的缘故常常觉得别人看不起自己。加之母亲之关心年幼的弟弟。遂心生怨恨。可加以引导。”
“进展:薛瑶在同学的谈话里得知了地狱通信。当晚进行了访问。但没有进一步行动。继续观察。”
“进展:薛瑶始终没有下定决心,但她的怨恨是切实存在的。也许需要换个方向来引导,暂且搁置。”
“进展:当晚,薛瑶父母与拆迁队找来的黑道人物产生争执,在争执中坠楼,被新闻报导成意外。”
“进展:已经通过流言,让精神浑噩的薛瑶知晓谈家的存在,以及在一中读书的谈哲,并将人偶送给了她。”
“...”之后发生的一切高沅全都知道了,与此同时,他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波动从衣兜里的缠怨人偶上传来,能感受到其中哀怨的情绪。不知薛瑶的灵如果有自我意识,现在会作何感想?
他往后一翻,接下来是越竹悦的名字。幼时父亲出轨,母亲崩溃自杀,而地狱通信的引导,将她一步步引向怨恨。固然是地狱通信在诱导人一步步走向罪,但人心的怨恨却是客观存在的。假使这个世界存在公正,又何必让她寻求地狱通信呢?
高沅将这沓资料收好。至此,他们差不多把古寒的事调查完毕。同时他也确认了一点,那便是南化的地狱通信只有古寒一人在运作。而古寒与阴山社通讯的时间是一月一次,下一次是六月底。而那时,他大概也就不在南化了。
他正欲离开,却忽觉抽屉全部抽出来后,某一个抽屉似乎短些。当即想到了可能存在的暗格。
高沅绕到桌子后边,右手顺着桌子接缝的纹路摸下来,“咔哒”一声,触发了某个机括。
暗格弹了出来,里面有一张木框相片。高沅好奇地拿起端详。
照片的背景是一座十字教教堂。阳光明媚,几个男女站在树荫之中,流下了这张合影。他们中有稚气未脱的女孩,有血气方刚的少年,有自信明媚的姑娘,也有沉稳持重的大叔。他们站在一起,却并不是认真地在看着镜头。
小女孩仰着头,看那少年与姑娘斗嘴。大叔慵懒地站在照片一边,嘴角似笑非笑。而一个神色阴郁的青年男子抱手,站在照片的另一边。似乎与眼前的一切格格不入。照片有些泛黄,像蒙上了一层很有种年代感的滤镜。
高沅立刻想到了那个中年男人的脸。一样的脸型,一样阴郁的神色。
“这个人是古寒。这张照片是...荒郊社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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